刚结束第二次波兰之旅，感触比第一次去更深刻。第一次去的时候，我对波兰的感觉还比较粗浅，主要印象是：波兰人喜欢吃饺子，而饺子是他们的传统食物；另外认识了好几个波兰姑娘，中文说得很好，而且都嫁给了中国小伙子。有一个姑娘特别逗，跟一个青岛小伙子网恋，后来她去了北京，想让小伙子到北京找她，但是小伙子却说距离远没去，于是姑娘果断分开了。我开玩笑地说，中国男生不都是这样的，你分开就对了。
第二次在波兰时间比较长，去的地方比较多，因此感触也更深。波兰应该说是一个在夹缝中生存的国家，历史上多次被列强瓜分。如果不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战败了，俄国革命了，奥匈帝国分裂了，恐怕波兰还难以复国呢。







历史
提起波兰，人们往往会想起二战中被德国闪电战击败，建立了大量的集中营，非常的悲惨。所以，波兰总跟悲伤联系在一起。其首都的名字华沙，英文是WARSAW（直译过来是战争看见），但是这个名字很早就有了，冥冥中与国家的命运有一些相似。不过，二战爆发，是德国和苏联两面夹击，英法看热闹，导致了波兰的迅速崩溃。
“你觉得我们的骑兵会挥舞着军刀冲向德军的坦克吗？”波兰国际关系学者毕达这样问我。
应该是吧。我回答说，因为在中国的课本上，都是这么写的。德国闪电战进攻，波兰军队准备不足，装备老化，但是骑兵英勇地挥舞着军刀冲向德军坦克，最后英勇牺牲。
“你觉得我们有那么傻吗？”毕达笑着跟我们说。其实想想也对，什么样的人能那么傻，拿着刀去砍坦克。都是因为宣传的需要，向全世界传达了波兰人的“唬”和“英勇”，而实际上并不是如此。波兰人在抗击德国侵略者的同时，苏联军队从东面进攻，导致了全线崩溃。当然，我觉得即便苏联不进攻，波兰也一样会被德国打败。
波兰是欧洲排名第二的农业大国（第一是法国），平原沃野，非常适合坦克集团的进攻。要不然德国怎么不去动动瑞士呢，那连绵不断的阿尔卑斯山就够头疼的了。






历史上，波兰10世纪成为大一统国家，1385年，为了抵抗条顿骑士团，波兰与立陶宛通过婚姻合并，强盛一时，15世纪初甚至成为了欧洲大陆最强的国家。之后波兰与摆脱蒙古人统治的俄罗斯不断发生战争，甚至还占领过莫斯科。但是长年的征战消耗了波兰，逐渐衰弱，直到18世纪下半叶，遭到了三大强国俄罗斯、普鲁士和奥地利的瓜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才复国。
波兰特别有趣的是，全世界的国王一般都是大权独揽的世袭制。而波兰却是选举国王，不是世袭制。贵族的势力比较强大，通过选举决定下一任国王。其中还有瑞典人当了波兰国王，这哥们儿一句波兰语都不会说。还有一个德国来的奥古斯特，当了波兰国王以后，对外打仗不行，床上功夫却十分了得，留下了300多个私生子，被波兰人称为“强力王”。这种比较奇葩的选举国王的君主立宪制，反而让波兰更混乱，内耗严重。
中世纪欧洲的男女关系是很混乱的，波兰的最后一个国王居然是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他特许俄军在波兰随意走动，最后把波兰搞得亡国了，他则去俄罗斯生活了。在战场上没能打败俄军，也只能在床上“教训”俄国女皇了。
由于历史的缘故，今天我们波兰或者立陶宛旅行时，会有很多有趣的现象。因为历史上波兰和立陶宛曾是一个国家，所以今天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老城区大部分的建筑都是波兰式的。而波兰东部城市大部分建筑都是德国式的。二战后，苏联吞并了波兰东部大片土地，为了弥补波兰，就把德国东部大片土地给了波兰，于是所有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德国人就被迫离开了，留下了空荡荡的城市和建筑。德国是由普鲁士统一的，昔日的普鲁士领土，如今几乎都在波兰境内。
人物
虽然在近现代史上，波兰主要是被瓜分的历史。但是在波兰却涌现出了许多伟大的人物。这是一个孕育出肖邦、居里夫人、哥白尼的国家。
在100多年的被瓜分历史上，波兰人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祖国。超强的爱国热情让所有人都为之感动。
肖邦是波兰历史上最伟大的音乐家，他创作了许多怀念祖国的乐曲，国家被瓜分后，他流亡到了法国。他39岁就去世了，死前的愿望是把心脏带回波兰安葬。他的心脏被放在了华沙的圣十字大教堂，二战时期，华沙人民冒死保护他的心脏，直到胜利后，又重新放置回了大教堂。




居里夫人在8年内，两次获得诺贝尔物理奖和化学奖，两个领域都有杰出贡献。她发现了两个新元素，取名为叫钋(pō)和镭，前一个就是取自波兰的名字。虽然身在巴黎，但是她也积极加入到波兰抗战中，她赚的所有的钱除了给波兰政府以外，就是资助学生，自己过得反而很清贫。再就是居里夫人一家都是诺贝尔奖，大女儿和女婿是物理奖，二女儿是和平奖，孙子是生物物理学家，孙女是核物理学家。


其实还有一位音乐家不得不提，就是帕德雷夫斯基，他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最有名望的音乐家之一，全世界各国国王贵族都是他的拥趸。此君在美国巡演，美国总统威尔逊来参加，他在演出前就开始痛哭，为祖国而哭，这时波兰都亡国100多年了。他的痛哭流泪深深地感动了威尔逊和美国人民，在一战后，美国对波兰复国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帕德雷夫斯基有语言天赋和演讲的天赋，并且跟跟各国政要拉关系，他的主张就是波兰太惨了，要让波兰复国。当他在美国去世的时候，美国总统罗斯福给予他国葬，上万人送行。而他要求把心脏留在第二故乡美国，把身体运回波兰安葬。
华沙
波兰被瓜分这么多次，依然能够复国，与这些伟大的爱国精神是离不开的。游走在华沙老城，也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华沙被评为世界遗产，但这是一个重建的城市，世界上只有一个重建的城市被评为了世界遗产。






在二战结束后，苏联占领了波兰，本来要复制“现代化”城市。但是华沙人民却拒绝了苏联的要求。他们按照二战前的城市的原样，一比一地复制了战前的华沙城市。这种对于整个城市的修复工作，到今天也还在继续着。所以华沙成为了唯一的一个复制的世界遗产。
华沙的老城值得停留，广场四周的建筑五颜六色很漂亮，而且，这里的小麻雀也不怕人，有了面包屑，鸽子小麻雀就都涌上来了，抢吃的。还看到有的小麻雀就落在人的手上吃东西，这是我在其他国家没有见到过的。



华沙起义博物馆是游客的打卡地。华沙起义是这座城市最坚强和最悲伤的历史。1939年华沙有135万人口，1943年是90万，1944年华沙起义后，只剩下了1000多人。整个城市的人起来反抗侵略者，25万平民和上万名民兵死亡，余下的人被送去了德国做苦力或者是集中营，掏空了整个城市。所以在跟很多波兰人聊天的时候，总会有人说他的爷爷或者奶奶，死在了集中营或者是起义当中。
我对博物馆印象最深刻的地方是，带我们去的是一个会中文的翻译，波兰中年妇女，博物馆导游介绍的时候，我问了一个问题。因为我曾经看到有人写华沙起义的领导者在投降前后逃跑了。这个问题其实问的不太恰当。博物馆漂亮的导游解释说，他们中的谁和谁没有逃走，而是战斗到了最后，他们的家人也都牺牲了。这时，我看给我们翻译的女士，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一度都哽咽无法翻译了。博物馆导游用英语轻轻地对我解释说，她哭了，因为她是华沙人。


这位可爱的博物馆导游带我们走了很长时间，我都有点过意不去了。她倒是跟我说，她很开心，一方面是希望更多人了解华沙的历史，另一方面也是看到我们东方的面孔，就很喜欢接触。后来，我问毕达，波兰人最向往的而亚洲国家是哪儿？毕达说，肯定不是日本，是中国。许多波兰人都认为中国是非常遥远和神秘的国家，都想去中国看一看。




格但斯克
格但斯克以前的名字更有名，叫：但泽。一战之后，英国阻挠这里成为德国领土或者是波兰领土，让但泽成为了自由城市，这座城市隔开了德国与东普鲁士那部分。正因如此，这里成为了二战时期的导火索。由于这座城市大部分人是德国民族的，所以希特勒想复制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地区，要求拥有但泽，但是遭到了波兰的拒绝。德国进攻波兰的第一炮就是在这里打响的。




格但斯克建立了一个很有名的二战博物馆。当然，是以受害者的身份来控诉战争。博物馆不仅介绍了德国人的侵略，也介绍了苏联的恐怖统治，还包括了一部分日本人侵略中国的展馆。德国游客能够接受历史，但是日本游客看到南京大屠杀的部分，就立刻停止了参观，匆匆离去。
格但斯克的建筑非常漂亮，由于历史上长时间被德国统治，所以波兰的风格很少。但是，由于格但斯克是波罗的海最大的港口，这里历史上的商业就极其发达，所以这儿的建筑颇为混搭。在这里能看到荷兰那种窄窄高高的建筑。这也很正常，荷兰人最爱做买卖，这里肯定是荷兰商人最重要的一个港口。




如今，格但斯克与中国的联系是非常密切的，几乎每周都有来自中国的商船在格但斯克停靠。据说格但斯克港口的120万个集装箱中，有100万个是来自中国。上海市与滨海省也建立了友好城市。在格但斯克，也能看到很多关于中国的元素，双方的学生往来也很密切。
格但斯克还是欧洲的琥珀之都。不过最盛产琥珀的地方是加里宁格勒（俄罗斯城市，历史上的普鲁士首府）。关于琥珀如何分辨真假，几乎所有人都难以分辨。其实也不是真假，因为天然的琥珀很少，市场上绝大多数的琥珀都是通过切割工艺人工制作的。只有通过复杂的仪器才能分的清楚是不是天然的。不过有一种分辨方法，就是长得好看的基本上都是人工的，天然的几乎没有长得好看的。
格但斯克附近的索波特，是波罗的海有名的度假胜地，也是波兰房价最贵的地方。索波特有世界最长的木质码头，在这里看日落很漂亮。而黑色的沙滩上，总是有一些天鹅，也不怕人，看到谁的手里拿了吃的就会跑过去。好多人都站在天鹅旁边合影。


当然，格但斯克南部还有一个非常有名的世界遗产：马尔堡。历史上这里是条顿骑士团的总部。条顿曾经横行欧洲，是十字军东征的产物。有一段时间，对波兰的威胁极大，导致了波兰和立陶宛的合并，经过了长期战争才征服了马尔堡。




马尔堡的城堡是红砖结构的，当然主要部分都是重建的。这里经常会有组织，骑士们全副武装，组团混战的项目，可惜我们没有看到。在城堡内的餐厅也很有趣，主人把过去的餐谱经过改良，给客人品尝条顿食物。由于历史上欧洲很缺糖，所以为了迎接尊贵的客人，厨房会做很甜的食物，那种甜是现代人享受不了的。这儿倒是让我想起了大航海时代，因为君士坦丁堡的陷落，阻隔了东西方的联系，于是逼迫欧洲人开启了大航海时代，西班牙人到处抢黄金，葡萄牙人到处种甘蔗。如今的巴西，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糖生产基地。
有时候，马尔堡的护城河，还搞龙舟争霸战。
克拉科夫
克拉科夫是波兰最有名的旅游城市。好多波兰人开玩笑说，中国游客到了克拉科夫看看，然后就离开了波兰。
这个不到80万人口的城市，每年接待超过1400万游客。走在老街上，就能感受到人山人海的游客，以及目不暇接的商店和旅游纪念品。最帅的就是驾驶马车的女郎，穿上骑师的衣服各个英姿飒爽。这里是中欧最古老的古都，波兰历史上的首都。








克拉科夫的老建筑很多，周边的景点也不少，其中最有名的是维耶利奇卡盐矿，这里是世界上最有名的盐矿了，深入地下上百米，游客要走60多层楼梯才能到达地下盐矿。历史上波兰的收入四分之一来自这个这里，里面也有很多关于旷工感人的和悲凉的开采故事。在盐矿的中央大厅，一些旷工业余时间用盐雕刻了许多造型，包括《最后的晚餐》。这里还开设了盐矿疗养班，因为盐对人的身体很好，对于呼吸道、过敏性疾病等都有很好的疗养作用。




其实，我很喜欢散落在波兰南部的一些小城镇，这边有许多个木质教堂，外观看起来很简单，可是里面的壁画都非常漂亮。通常，教堂旁边就是墓地。
扎科帕内
从克拉科夫再往南，最南端的城市扎科帕内，位于山谷里，是欧洲有名的度假胜地。扎科帕内有好多个漂亮的房子，三角形的木质屋顶，漂亮极了。不过导游指指不远处的楼房说：那些楼房是苏联时期建造的，真是丑极了，破坏了这里的风景，拆也没法拆。扎科帕内的老房子很多，墓地也是参观的景点之一，许多墓碑都很漂亮。




由于在这里呆的时间太短，好多地方都没有去，在网上看到扎科帕内是非常漂亮的山区，有很多摄影师拍摄的风光大片，网上都能找到。而这里的口音浓重，来自华沙的人听不懂这里的人说的波兰语。我对边境漂流的印象还挺深刻的。因为当地的船很有意思，像是木板拼在一块的，船夫穿着蓝花花的衣服，招揽客人。游船对岸就是斯洛伐克，距离很近，漂流了一会儿船夫就说：我们进入了斯洛伐克国境，过了一会儿说，我们离开了斯洛伐克。
我回头跟朋友开玩笑说：这算不算我们来到了到过斯洛伐克了。







波兰人爱开斯洛伐克的玩笑，认为斯洛伐克的首都就是为了维也纳建立的，因为维也纳房价贵，好多游客都跑到布拉迪斯拉发住，这样斯洛伐克也赚了不少钱。而斯洛伐克人相对比较农民，与世无争，专心过自己的小日子。这一片区域，最高冷的是捷克人，因为工业和旅游都最发达，最悲情和最爱国的是波兰人，最能过小日子的就是斯洛伐克人。
我以前问过一个捷克人，怎么看他们和斯洛伐克分开的问题。那个捷克人说，老百姓根本就莫名其妙，我们就分开了，都是政治家惹的祸。她还说她最好的朋友就是斯洛伐克人。也许，斯洛伐克人并不是像捷克人那么想的，只是不爱表达而已。
波兰不相信眼泪
走在波兰城市街头，总是能看到许许多多关于历史的纪念，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民众和游客，他们的历史是如何如何的。



我问过一些波兰人如何看与欧盟、俄罗斯、美国、中国的关系。几乎跟国家的态度差不多，他们是欧盟的一份子，德国已经认错了，现在可以是朋友了。老一代人对德国是有芥蒂的，年轻一代人是跟德国关系很好的。对俄罗斯几乎清一色的是担心，尤其是克里米亚事件后，特别害怕俄罗斯会侵略波兰。有的人认为维持现状就可以了，美国不用来帮忙，而有的人认为，应该给美国钱，让美国在波兰东部驻军，以防俄罗斯来。
可是我跟他们说，俄罗斯进入了克里米亚，进入了格鲁吉亚，又能怎么样呢，他们通常都答不上来了。当然，对于中国来说，大多数人认为是很神秘的，是很有钱的，是应该合作的，尤其是一带一路很好，带动了波兰。最直观的印象就是打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是个老头儿，一看拉了一车中国人，就说，我知道中国，中国人都很有钱。




不过最近几年还有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大量的波兰人去英国打工，在英国定居，就像我们的北漂一样。在短短几年内，迅速超过了印度，成为了英国最大的外来人口，接近100万人。而在波兰，则有超过100万的乌克兰人打工。乌克兰的经济不太好，工资也低，在波兰的收入比在乌克兰高多了。我在好多个国家都看到了来自乌克兰打工的女孩。
我们在一些比较有名的饭店吃饭的时候，发现服务员都很漂亮，导游说她们来自乌克兰。我们肯定分不清楚，但是他们相互之间就很容易分辨出来。当然波兰的女孩子也很漂亮，但我觉得应该没有乌克兰的好看，也没有白俄罗斯的好看。我是从白俄罗斯坐火车去的波兰，毕达跟我有点“抱怨”地说：我不爱去白俄罗斯，离得这么近，还要我们签证。我气他说，白俄罗斯已经对我们中国人免签啦。


我看到有网友说，波兰姑娘喜欢嫁给中国男人，有一条是波兰男人嗜酒如命。其实，我在波兰倒是没怎么看到这儿的人有多爱喝酒，不过波兰人对俄罗斯确实是有看法的。而且，波兰人特别强调伏特加是波兰发明的（也确实是波兰发明的），所以伏特加是波兰的，不是俄罗斯的。最近在华沙，有个新建的伏特加博物馆，最近很火的，在里面可以品尝多种伏特加。




其实对于波兰的印象，我也只是提出了自己的观感和浅薄的看法，并没有专心去研究波兰。其中可能会有很多错漏之处。如果大家想了解更多关于波兰的历史，可以去关注@波兰使馆文化处 的官方微博账号，因为上面有很多毕达发表的文章。从字里行间，能看得出他喜欢谁不喜欢谁。
我在波兰的时候，有一天，毕达给我看微博，说他写的文章有60多万人看，我说这算什么呀，中国人那么多。毕达想了想，问我，你知道波兰人去了中国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我问是啥，他说：第一反应是怎么中国人还吃饺子啊，饺子是不是从波兰传过去的呀。
就跟我们中国人去波兰的第一感觉是一样的。不过追本溯源，我感觉饺子就是从中国传到波兰去的。波兰人把饺子当成了自己的民俗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