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刚：丑陋的疫苗争夺战


　　冠病疫苗把整个世界搞得团团转。（路透社）

　　开始时是全世界抢口罩，现在则是抢疫苗，反映人类天性的自私自利，也凸显国际关系的丑陋一面。当然，在抢的主要是发达国家；讽刺的是，这些国家平素一直把人权、自由、和平等挂在嘴边。

　　国际上的贫困户根本没钱也没办法去争疫苗，更谈不上去抢，只能等待联合国通过冠病疫苗全球获取机制（COVAX，我国<新加坡>是捐助国之一）伸出援手。但是，一些西方发达国家囤积远超本国所需的疫苗，致使联合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许多南半球穷国至今也只能望疫苗而兴叹。

　　西方发达国家为什么上演疫苗争夺战？答案很简单，疫苗供不应求。就像去年冠病疫情在世界各地相继暴发后，一时间口罩断货，产商火速加紧生产也无法应付暴增的需求，于是大家不顾颜面，先下手为强，能拦就拦，能抢就抢。如美国，除了禁止口罩出口到盟国，也四处高价收购口罩，甚至不惜中途拦截别国所订购的口罩，因此被盟国怒指为“当代海盗”。

　　最近，有好几则令人感慨不已的疫苗新闻。首先是美国拜登政府宣布，援引《国防生产法》确保美国制药商辉瑞（Pfizer）优先获得生产冠病疫苗所需的原材料和关键设备，以便能顺利交付疫苗。辉瑞先前曾一度因原材料不足，被迫缩小冠病疫苗的生产规模。

　　美国的宣布，实际上就是要禁止出口冠病疫苗生产过程中所需的袋子、过滤器等关键物品。全球最大疫苗生产商印度血清研究所负责人称，这可能导致严重的生产瓶颈。世界卫生组织代表也说，全球应达致协议，不对疫苗原料设下出口限制。问题是西方发达国家会答应吗？

　　答案不言自明。它们现在是火烧眉毛，已因抢夺疫苗而撕破脸皮，哪还有余暇顾及贫穷国家。例如，意大利日前就决定阻止一批25万剂在当地生产的阿斯利康（AstraZeneca）疫苗出口到澳大利亚。有西方媒体说，此举可能引发全球抗议，并导致全球冠病疫苗争夺战白热化。但是，法国公开支持意大利，欧盟也表示不反对。

　　原因也很简单：疫苗不够用。欧盟去年12月底启动冠病疫苗接种计划，从一开始就碰上疫苗不足的问题，于是在今年1月底实施出口管制，要制药厂将在欧盟国家生产的疫苗出口到其他地方之前，先履行与欧盟的交货合约。另一方面，澳洲总理莫里森也只能自己打圆场，指意大利每天有300多人死于冠病，许多欧洲国家疫情也很吃紧，处于危机状态，澳洲的情况则不是这样。

　　媒体说这是疫苗民族主义，实则就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嘴脸。然而，这些西方国家自己无能为力也就算了，却反过来酸溜溜地指中国搞“疫苗外交”。据美联社报道，中国的疫苗外交目前已经取得不小的进展，北京已经宣布向超过45个国家供应总共约5亿剂疫苗。所谓疫苗外交，意思是本身疫苗不够用，却以它为外交工具，试图借此拓展本身的外交影响力。

　　实则中国国民接种疫苗的比率还相当低，但疫情控制得很好，接种工作可以按部就班进行。与此同时，能把疫苗当作国际公共产品，尽量分给急需的较贫困国家，帮大家控制疫情，那有什么不好呢？西方国家为什么不也搞搞疫苗外交呢？

　　另一则引人关注的消息，是世界贸易组织从本周一起连续开会五天，讨论多项议程，其中之一就是和疫苗知识产权有关的提案。这是由南非和印度于去年10月向世贸组织提出的，建议暂时豁免冠病药物和疫苗的知识产权，以便大量生产，但欧美等国表示反对。

　　这是意料中事，毕竟那是它们的既得利益所在。而所谓暂时，或许正是它们发大财的最佳时机，如果错过了，待疫情稳定下来，疫苗也就没有市场了。要人家在此时放弃专利，把疫苗当作国际公共产品，换个位置想，印度和南非也不会干。要求别人放弃专利很容易，但如果疫苗是自己开发的，恐怕也会想出千百个理由拒绝。因此，各国要在世贸组织会议上达致协议，看来难乎其难。

　　目前，除了中国和俄罗斯疫苗，其他几款获得各国紧急批准采用的，都是美、英、德几个西方发达国家各大制药公司研发的。它们能在一年的时间内就开发出来，是因为有巨大的研发投入，也得到有力的风险承担。新加坡就参加了这方面的投入，也就是在疫苗进行研发的初始阶段就投入资金，还承诺愿意承担可能失败的风险。

　　像辉瑞、莫德纳、BioNTech等大制药公司都采取这样的模式，由此获得政府大力资助，资金雄厚。不过，出钱的国家当然也要求回报，那就是一旦研发成功，可以优先获得分配疫苗。因此，我国成了疫苗早期收割的获益者之一。

　　这就是俗话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算是比较幸运的，因为先辈节俭积攒，精明治理，国库还算殷实，所以能抢占先机。另外，相信政府也吸取了去年口罩短缺的教训，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因此在预先购买疫苗上做足了功夫，虽冒了一定的风险，但心血总算没有白费，而且能给国人免费接种。

　　说到钱，不免叫人联想到在我们的邻邦马来西亚所发生的事。据马国媒体报道，一些私人医院向政府提出建议，让它们购买疫苗，为那些肯出钱的人接种，这一来就不需要所有人都排长龙等待政府的疫苗。这一建议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有人觉得这个点子不错，有助于加速达到群体免疫，但有人认为这等于说有钱的人就可以跳队，抢先接种。又是钱在作怪。

　　疫苗把整个世界搞得团团转，但我国的疫苗接种工作正有序地进行中，先是给医疗前线人员和养老院等较脆弱群体接种，然后从年长者开始，逐渐由老而少推进，预计今年内就可大功告成。国人应该感到庆幸。

　　但是，我们也必须认识到，冠病疫情影响的是全世界，我们有保障自身安全的能力是重要的，但同样重要的是，必须确保所有国家都能得到所需的疫苗。因此，我国政府大力推动疫苗的平均分配，协助联合国设立COVAX，也慨捐了一笔款项。此种义举应该得到国人的大力赞许和支持。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善之国也必有善报。（联合早报 吴俊刚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新加坡前国会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