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国家面临数十年来最严重的能源及电力供应危机，电力价格飙升至前所未有的水平，人们担心今年冬天更难熬。图为德国梅克伦堡丨前波美拉尼亚州的电塔。（彭博社）

　　德国节约措施提高人们能源危机意识

　　德国政府的“省气”计划已将天然气库存率在8月中时提高到75％，比原计划提前两周达标，但德国官员并未因此感到安心。监管能源市场的德国联邦网络局局长穆勒说，即使库存率能在11月达到95％的目标，也只能满足约两个半月的供暖和电力需求。

　　大部分欧洲国家的天然气供应长期依靠俄罗斯。欧洲就乌克兰战争制裁俄罗斯后，莫斯科频频以“管道维护工作”为由减少对欧供气。欧洲领导人则指责莫斯科利用天然气作为经济和政治武器要挟欧洲。

　　欧洲国家出招“省电”过冬

　　英国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英国消费者价格指数（CPI）今年7月同比上涨10.1％，创1982年以来的最高纪录。英国央行预计，CPI到10月可能涨至13％。花旗集团首席英国经济师纳巴罗也预测，2023年1月英国通胀将达到18.6％的峰值。

　　1970年代，英国面临二战以来最大的经济危机，持续飙升的能源价格驱动双位数的通货膨胀率，经济陷入衰退。当时，依赖煤炭的发电站因煤矿工人罢工而无法正常运作，停电频发。

　　低收入家庭的能源开销占收入比重更高。通胀持续走高降低购买力，因此电费飙涨使这些家庭雪上加霜。

　　在埃朗根（Erlangen）定居的区域经理西迪斯受访时说，在他居住的小区，人们普遍有一种责任感，觉得自己有义务为节约能源尽一分力。“今年冬天，我们计划将家里的自动调温器调到比往年更低，多穿几层衣服保暖。”

　　极端高温天气过去两个月席卷北半球，欧洲国家首当其冲，热浪、野火、旱灾等灾害频发。

　　民间组织“拒付英国”要求政府把能源费用降至可负担水平，否则将号召100万户家庭拒付能源账单。政府指这项运动“极其不负责任”，并指此举可能导致用户的合约被取消，沉重债务缠身。

　　林紫倩说，在冬天实施停电对很多家庭来说非常艰难，因为很多房子的隔热保温构造较差。“如果在这个时候断电，不排除有些人可能会冻死。”她希望停电措施最终只在工业领域实施，减少对人们生活的影响。

　　英国能源监管机构规定所有能源公司须根据所设定的能源价格上限来定价，以避免它们赚取超额利润。这个上限根据能源成本起落，每三个月调整一次。能源监管机构星期五（8月26日）宣布，从10月份开始，能源价格上限将上调80%，达到每年平均3549英镑。这个数字比之前的70%预估更高。

　　为实现净零排放目标、避开碳税和解决有限的天然气储存问题，英国过去几年也加大从邻国进口电力。不过，英国电力主要进口国挪威和法国今年因为产量锐减，不得不限制电力出口。

　　欧洲天然气价格飙升至夏季平均价格的约15倍，人们的生活费急剧增加。欧洲各国采取不同策略，如一次性补贴、减税、价格管制等，缓解能源成本飙升的影响。

　　萨克森—安哈尔特州经济部长舒尔策认为，库存率达标的核心前提是俄罗斯会继续供应天然气，所以是“虚假的安全感”。“如果俄罗斯完全关掉气阀，或者今年冬天更冷，这显然是不够的。”

　　更糟糕的是，较寒冷地区受到的影响更显著。数据显示，北爱尔兰和苏格兰将有72％和62％家庭陷入燃料贫困。联盟协调员弗朗西斯认为，随着能源价格在10月调整后持续上升，政府给予的援助微不足道。

　　IMF一项调查显示，英国是应对能源价格上涨最差的欧洲国家之一。数据显示，能源价格上涨导致最贫困英国家庭生活费的涨幅，比最富裕家庭多一倍。

　　英国比其他欧洲国家更依赖天然气发电。能源监管机构2019年实施的能源价格上限制度，允许能源公司将所有合理成本起落转嫁给客户，使民众更能感受到电力价格飙涨的直接冲击。

　　40年来首次计划冬季停电

　　英国非政府组织“消除燃料贫困联盟”发布的预估数据显示，2023年前三个月将有约1050万个家庭陷入“燃料贫困”，也就是说在支付能源费用后，这些家庭的收入会降至贫困线之下。

　　2021年年中，英国天然气价格因全球需求高涨、气田维修问题、太阳能和风电产量减少等因素开始上涨。乌克兰战争爆发后，价格更是攀升至2008年以来的新高。虽然英国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相对较低，但区域供应紧张意味着英国难免受到价格波动的影响。

　　能源危机曝露英国高度依赖进口电力窘境

　　英国国民保健制度也警告，能源费高企将导致许多人今年冬季无法取暖，医疗服务将面临更大压力，甚至可能出现人道主义危机。

　　英国政府指“计划停电”的报道存在误导，坚称家庭和企业可获得所需的电力和天然气。不过，当局没有否认消费者面临连续数日停电的可能。

　　经历过这段黑暗时期的英国老年人或许认为，过去两年的冠病限制措施只是小儿科；但他们也更能意识到，当年的危机可能已开始在英国重演。

　　德国西北部城市汉诺威宣布关闭公共建筑和休闲中心的热水供应，调暗街道灯光等。首都柏林关闭约200座历史古迹和市政建筑夜间的聚光灯照明。有火葬场甚至采用五具遗体以上“集体火葬”的方式来节约能源。

　　2018年从新加坡移居英国的数据分析师林紫倩告诉《联合早报》，她家的电费从去年的每月75英镑增至目前的160英镑。她一家三口住在伦敦一个65平方米的二卧室单位，家里没有使用特别耗电的电器，平日只开风扇，不使用空调。

　　能源、食品等日用品价格走高是推动通胀的最大因素，生活费高企已成为英国人眼下最担心的问题之一，尤其是天然气和电费的涨幅。天然气是英国最大的发电能源，占40％以上。

　　欧洲预计俄国能源供应在入冬后会越来越不可靠。欧洲各国不愿沦为俎上肉，今年7月达成协议，同意采取自愿措施将天然气需求减少15％，以提高能源供应安全。

　　候任英相能否重振经济影响保守党下届大选胜算

　　俄罗斯今年2月入侵乌克兰以来，欧洲对俄国实施石油禁运，俄国大幅削减对欧洲的天然气供应，能源价格屡创新高。

　　在法国，政府规定商店开空调时不得敞开大门，并减少照明广告的持续时间，违者罚款。意大利限制室内空调温度，夏季不得低于27摄氏度，冬季不得高于19摄氏度。西班牙政府除了限制空调温度和店铺照明时间，也呼吁所有员工上班不打领带。

　　英国近期掀起大规模罢工浪潮，抗议高通胀使工资价值空前缩水。不过，英国政府已提醒雇主在调涨工资时谨慎行事，以免1970年代的“通胀螺旋上升”重演。

　　在英国，每户家庭获得400英镑的天然气和电费回扣，约800万个低收入家庭可额外获得650英镑的现金补助。大多数欧洲国家也降低车辆燃油税。

　　在全球通货膨胀率居高不下、地缘政治不稳定等高压笼罩下，欧洲地区尤其是英国，将面对更严峻的能源供应挑战，接下来的冬天可能比夏天更难熬。

　　时任英国首相希思领导的保守党政府在1973年11月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限制能源供应，禁止商店、办公室和餐馆供暖。政府还强制企业工作日缩短至每周三天、限制车子的行驶速度、规定人们在晚上10时30分前关电视等。

　　补贴减税助应对生活费上涨

　　在德累斯顿（Dresden）居住八年的营销经理黄丽锦告诉《联合早报》，她身边没有太多人关注能源节约措施。“实际上，现在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一些人甚至不知道政府已实施节能措施。”

　　严峻的经济前景加剧了两名首相候选人重振经济的压力。前财政部长苏纳克承诺，若成为首相，将扩大现有的150亿英镑援助配套，协助家庭应付能源费用。外交部长特拉斯则主张通过减税来摆脱危机，并承诺竭尽所能确保英国人能够支付账单。

　　民间流传，“夏天越热，冬天越冷”，这套理论虽未获得科学证明，但气象学家推测过去两年的拉尼娜现象将持续至2023年，今年冬天恐怕更寒冷。

　　英国维护消费者权益人士刘易斯认为，政府为最贫困家庭提供的补助金额应增加一倍。前首相布朗也在《卫报》撰文呼吁政府取消能源价格上限制度，与能源公司协商新的补贴计划。

　　英国政府发言人表明，即将离任的首相约翰逊不会就生活费危机采取任何短期计划，坚称必须由继任者做决定。

　　无论谁在9月5日入主唐宁街10号，新任首相的首要任务无疑是减轻英国家庭的生活费压力。重振经济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考虑到英国须在2024年12月前举行大选，新首相领导的政府只剩不到一年三个月时间处理危机。他或她成功与否，将影响保守党在来届大选的胜算和英国未来的方向。

　　即便如此，黄丽锦注意到当地民众对即将到来的冬天感到焦虑，担心受不了寒冷天气。

　　欧洲今年夏天的极端高温推高了电力制冷需求，能源供应压力倍增。英国公用事业公司今年7月为避免英格兰东南部断电，一度以比平均价格高50多倍的天价，向比利时紧急购电。虽然以这创纪录价位购入的实际电量并不多，但事件暴露了英国对依赖进口电力和高价格的无可奈何。

　　德国是最依赖俄罗斯天然气的欧洲国家之一。乌克兰战争爆发前，德国超过一半的天然气供应来自俄罗斯。为减少对俄国能源的依赖，德国已加快能源结构多元化和降低能源消耗。

　　英千万贫困家庭恐陷“燃料贫困”

　　法国政府通过价值200亿欧元（约277亿新元）的一揽子措施，冻结天然气价格，对电费设定4％增幅上限等。德国政府则为人们提供一次性所得税减免，并提高能源津贴。

　　欧洲国家正努力为俄罗斯天然气供应完全中断做准备，在冬天来临前各出奇招节约能源，加速填补天然气库存。

　　计划停电是英国近40年来未曾有过的事，英国冬暖夏凉的气候意味人们较不重视房子的能源效率，无法即时应付极端天气来袭。

　　冬季寒冷天气将加剧天然气的供不应求。英国政府正在制订应急计划，为工业甚至家庭停电做准备。据悉，停电可能发生在2023年1月、冬天最冷的四天。

　　分析指出，与整个国家的消耗量相比，德国的节约措施所省下的能源也许微不足道，但有助于提高人们对能源危机的意识。在德国定居的新加坡人受访时说，一些城市已如火如荼展开能源节约工作，但不同城市的节约意识不一。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敦促各国政府将广泛的援助计划转向针对性的救济措施。IMF欧洲部助理主任塞拉松说，针对性方案能更有效地帮助低收入家庭，因为他们最无力应对不断飙升的能源价格。

　　有消息指出，英国发电站准备在9月和10月进行“演习”，关闭燃气发电站以缓解电力需求。业内人士说，这些举措远远超出了标准的冬季保障规划，反映能源危机的高风险。

　　过去一年，英国的天然气价格已上涨超过两倍。电力批发价也从2021年6月底的每兆瓦时81英镑（约133新元），升至今年同期的258英镑。（见图表）

　　随着冬季来临，林紫倩预计电费在下一轮调整后将翻倍，甚至更多。接下来几个月，她和家人准备勒紧腰带，减少不必要的开支。“我们可能不可以像以前那样，时不时购买蛋糕和冰淇淋来享用。”

　　面对能源危机的“完美风暴”，进退两难的英国电力公司只能以更高价购买能源，把成本转嫁给消费者。（来源：联合早报 作者：林煇智）